病案的发展历史可以说与医学发展的历史轨迹是平行并进的,有了治病救人的医学,也就有了记录就诊过程的病案。有关远古时期治病救人的记载可以从考古出土的文物中窥见一班。国外最早有关疾病的记载可追溯到旧石器时代,国内最早有关疾病的记载则可以追溯到商朝。西班牙考古学家在公元前2500年旧石器时代的山洞墙壁上发现了手指截断侧面图。据文献记载,公元前1600年国外就出现了用纸莎草记录的外科病历,每份病历都按照标题(描述疾病情况)、检查、诊断和治疗这样固定的格式书写。公元前1500年的古埃及就出现了涉及人体、疾病、治疗疾病的器械和药物的医书。公元前4世纪,“西方医学之父”、古希腊杰出的医学代表人物希波克拉底就撰写了大量的医学著作和病案记录。
我国于清代光绪二十五年,在河南安阳出土的商代甲骨文中发现了关于战争、祭祀、出巡、狩 猎、疾病等情况的记录。安徽阜阳1977年出土的简版《万物》里也记载了春秋战国时期有关寒热、烦 心、心痛、气臾、鼓胀、痿、痤、折、痿、痈、耳、惑、睡、梦爵、失眠、健忘等病症,涉及内科、外科、五官科和神经科等各科疾病。1973年长沙马王堆3号西汉墓出土了一批包括《足臂十一脉灸经》、《阴阳 十一脉灸经》甲本、《脉法》、《阴阳脉死候》、《五十二病方》、《却谷食气》、《阴阳十一脉灸经》乙本、《导 引图》、《养生方》、《杂疗方》和《胎产书》等在内的古医书。经专家推定这些医书为秦末至西汉初抄写而成。
医生记录患者个人的诊疗案例,在我国传统医学(即中医)中称之为“医案”。医案是中医理、法、方、药综合运用的具体反映形式,它不仅是医疗活动的真实记录,而且还反映了医家的临床经验及 思维活动。因此,医案浓缩了中医基础理论和临床各方面的知识,可谓博大精深。章太炎先生曾说: “中医之成绩,医案最著。欲求前人之经验心得,医案最有线素可寻,循此钻研,事半功倍。多研读医案,绝胜于随侍名医,直不音聚古今之良医。”由此可见,医案对促进我国医学发展、保障人民健康具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我国传统医学源远流长,从现存的古籍发现来看,医案经历了雏形期、平缓期、发展期、繁荣期几个阶段。
在《周礼》《左传》及先秦诸子著作中,就有散在的关于医家诊治疾病的记载,这些可视为医案之雏形。《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是现今所见最早有实际内容的医案,书中记载了扁鹊治赵简子、虢 太子、齐桓侯3案以及西汉名医淳于意的诊籍25例,尤其是淳于意的诊籍被视为后世医家之滥觞,每例都记载患者姓氏、住址、职业、病名、脉象、病理、辨证、治法及预后等内容,涉及内、外、妇、儿各科病证。淳于意的诊籍中诊法以脉为主,兼有病机分析;治法有药物、针刺、熏洗等;用药或汤或丸或酒,更可贵的是,除治愈者外,淳于意的诊籍还记录了10个死亡病例,这种实事求是的态度,反映了早期中医医案朴实无华的风格特点。
秦汉至隋唐五代,中医医案散见于医籍和文史书中,数量少、内容简,没有突破性发展。宋、金、元时期是中医医案空前发展的阶段,医家立案蔚然成风,医案风格异 彩纷呈,开始出现医案专著、医籍附案以及专科医案。我国现存最早的医案专著就是宋代许叔微著的《伤寒九十论》,该书将常见的伤寒病证方分为90种,每证一案,立案严谨,内容全面完整,且以《黄帝内经》《难经》《伤寒论》等经典著作为依据,对医案加以剖析,颇有启发性。我国现存最早的专科医案是《小儿药证直诀》,书中记载了儿科医案23则,涉及病证十几种,或分析病因病机,或阐明方药运用。
医案发展至明代,各方面均渐趋成熟。据不完全统计,现存明代个人医案专著约有30余种,较有代表性的如《石山医案》《周慎斋医案》《孙文垣医案》《王肯堂医案》《奇效医述》《易氏医案》《李中梓 医案》等。此时期的中医医案内容完整客观、格式多样规范、说理透彻详明、文笔秀美流畅,整体质量有了明显提高。也正是在明代出现了我国历史上第一部研究古代医案的专著——《名医类案》。该书为江璀父子编著,荟集明代以前历代医家医案及经史百家中所载医案近3000例,所载医案以内科为主,兼外、妇、五官各科。每例医案均记录医者姓名、患者年龄、患者体质、患者症状、诊断、治法、方药等,而且许多医案附有夹注或按语,以“宜明往范,昭示来学,既不诡于圣经,复易通乎时俗”。
中医医案发展的鼎盛时期是清代。在这一时期,医案大量涌现,形式种类多样,既有个人医案、医案类书、 医案丛书,又有专科医案、专题医案、会诊医案、医案评注及宫廷医案等。医家对撰写医案的内容与 格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即态度应严肃认真、内容应详尽准确、理法方药应齐备。如此一来,使得中医医案在医学理论、医疗经验、医疗档案的保存等方面,对现在的医案整理都有借鉴意义。在清代,医案研究非常受重视,出现大量合刊汇编,如魏之琇所著《续名医类案》,是现存篇幅最大的医案类书,是《名医类案》的姊妹篇,收集清乾隆及以前医案5000余例,对《名医类案》多有补充。此外,《三家合刻医案》《柳选四家医案》这类中医医案也多为编纂者精选汇集而成,能代表医家学术思想及治疗经验之精华,有非常高的学习参考价值。
纵观古今中外几千年的文明史,不难发现人类在与疾病的对弈过程中,医者对病案记载的态度、 病案记载的内容,都经历了从无到有、从简单到复杂、从粗犷到精细的演变。经年累月保存的病案资料在促进医师成长、推动医学发展的过程中,起到了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